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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天裂-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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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傻瓜中的傻瓜。”迟天任赚钱的技巧炉火纯青,花钱的技巧也出神入化,一个疍户出身的暴发户竟然能成为“社会贤达”,荣获太平绅士桂冠,这简直是难以想象的,但是他都做到了,用钱买到了无价之宝、钱,真是个好东西! 

迟孟桓比他的父亲幸运多了,他口含着银匙出生,没有尝过创业的艰难,从不知道什么叫贫穷。他在皇仁书院接受了正规的英文教育,毕业后接手打理家族生意,成为迟氏万利商行年轻的董事总经理。在迟天任的七个子女中,他是惟一的儿子,所以不须等老爹咽气,他已经事实上继承了数百万家资,在今日香港,不算恰和、汇丰等等那几家洋商巨头,华人当中像迟氏这样的富商还没有几个。但是,迟孟桓在继承了父亲巨额财富的同时,也继承了一个难以弥补的缺憾:疍户出身的家世。 

疍户是香港的“吉卜赛人”,他们在岸上没有立锥之地,世世代代在水上漂流,或以采珠、捕蚝为生,或做海上贩运,在三百六十行之中总也算个行当,但岸上的居民却对他们备加歧视,看见他们的乌篷小船,就立即联想到“乞丐”、“小偷”、“流氓”、“海盗”这些侮辱性的字眼儿。如果迟孟桓一家至今仍操此业,远离岸上的人群,躲进小船在海上游荡,倒也罢了,但既已成为港岛富豪,无论如何再也不愿意与水上“吉卜赛人”认同,那卑微的出身便成为耻辱,好似一块洗不去、挖不掉的胎记。在太平山街老宅的祖堂里供奉着的迟家祖先遗像,其实都是迟天任凭着口述的相貌特征请人画的,他的父母生前根本不可能留下什么照片。他给了画像的人优厚的酬金,把他的先考、先妣画上顶戴朝服、凤冠霞帔,造成官宦世家的假象,给自己壮壮门面,唬唬那些不知底细的人罢了。 

迟孟桓对此很不甘心。十年前,他搬出了太平山街的老宅,住进了云成街的一座花园洋房。那里原是一位英国商人的住宅,从事鸦片生意。当时,中国已经开始在九龙一带设立税关,征收过往货物的厘金,鸦片税高达每篓十六两白银;缉私船日夜在海上巡视,查处那些避开通商口岸利用帆船向中国走私的外商。这一“海关封锁”政策使洋商吃尽苦头,很快便周转不灵,一些洋行和外资公司接连停业、关门,频频破产。经济衰退使香港地价暴跌,破产英商廉价抛售房产、地皮,异军突起的华商乘机冲破港英政府设置的华洋界限,向维多利亚城中部蚕食,越过鸭巴甸街,挤进威灵顿街、云成街一带。迟府新宅的原主就是在那个时候卷铺盖走人的。当时只有二十出头的迟孟桓已极具商业眼光,不失时机地买下了那处房产。按说,迟氏在太平山街的老宅并非不豪华,那座唐楼飞檐斗拱;画栋雕梁,也已经住得了;但周围的环境实在糟糕,市井小民的住所肮脏、拥挤、空气污浊,《循环日报》主笔王韬曾著文形容:“华民所居者率多小如蜗舍,密若蜂房。计一椽之赁,月必费十余金,故一屋中多者常至七八家,少亦二三家,同居异囗。寻丈之地,而一家之男妇老稚,眼食盥浴,咸聚处其中,有若蚕之在茧,蠖之蛰穴,非人类所居。”倒是一点儿也不夸张。当年驻港英军司令盖乃尔·唐诺万将军则鄙夷地指责道:“华人在视觉、听觉和嗅觉上的表现,都不适宜与欧人为邻。”那样一种屈辱,实在令人难以忍受,使迟孟桓决计搬出太平山区,挤进“高尚住宅区”,与洋人为邻,这在当时只有极少数华人富商可以做到。迁居云成街是他的一大举措,这里已经逼近半山洋人别墅区,从楼上的窗户就可以看到总督府,连呼吸都觉得舒畅了。 

云咸街的迟氏“新居”其实也是老宅——洋人的老宅,建造年代可以追溯到香港开埠之初,看上去很旧了。迟孟桓搬来的时候,并未加以任何装修和改造,不但房子的外观丝毫未动,壁炉、老式烟囱等等都统统保留,连原有的家具陈设以及挂在客厅里的那些油画都一概作价买了下来,原封不动。暴发户最怕人家说他根抵浅,迟孟桓要的就是这个“老”、这个“旧”,这才显得世泽绵长,底气十足。原房主正急于用钱,乐得把这些带不走的破烂甩卖给他。但有一幅祖上的画像,肩披金红缓带,胸挂大十字勋章,那代表了家族的荣誉,自然不肯相让,执意要带走。迟孟桓没法儿,只好请一位西洋画师照原样复制了一幅,配上锈迹斑斑的旧框,仍然挂在原处。就为了这点儿事,房子的交接推迟了半个月。原房主和受雇复制的画师都颇为不解:这是人家的祖宗,你挂在这儿顶礼膜拜,算哪门子的孝子贤孙?迟孟桓也不解释。管他是谁的祖宗?就凭那画像上的碧眼红发、缓带勋章,就可以作镇宅之宝,以后有人来访,只要看见这幅画像,毫无疑问就认为是迟家的先人,起码也得沾亲带故,他老人家的作用就起到了。 

十年过去了,迟府的花园洋房虽然几经维修,但原貌仍然不改,那幅赝品祖宗像也仍然挂在客厅里。然而迟孟恒渐渐觉得,这一徒有虚表的装饰品帮不了他太大的忙,因为他毕竟无法具体地指出与画像上的“祖先”是什么血缘关系,只能含糊其辞,改变不了自己的华人身份。而港府即使对于华人的“精英”也时时怀有戒心,犹如“庶出”永远也无法与“嫡系”的地位相提并论。自从1881年港府首次立例批准华人加入英国国籍,迟孟桓就有意“归化”入籍,以在香港分享英国臣民享有的一切权利。今年9月港府公布的第二十一号法例又明确规定,入籍的手续费每人二百五十元港币,更激起迟孟桓脱胎换骨的强烈愿望。这点手续费当然是小意思,全家人加起来也没有几个钱,他毫不在意。以迟氏父子的经济实力和社会地位,获得批准也不成任何问题。真正使迟孟桓感到为难的是,他即使入了籍也无法续上英国家谱,而只能做“英籍华人”,这在真正的英国人眼里仍然是“二等公民”。他怨恨自己诞生在这个黄脸低鼻的种族,并且懊悔没有未雨绸缎,早些攀上一个洋人亲戚。迟孟桓结过三次婚,原配妻子和二姨太都出身于买办世家,在生意上帮了迟氏大忙,但毕竟没有一点儿洋人血缘。三姨太是他从西环妓寮中赎出来的一名烟花女子,人虽然生得靓,却只能养在家里充当花瓶,上不得社交台盘,入籍大事当然就更指望不上她了。 

在烦恼之际,迟孟桓想到了林若翰和他的女儿倚阑。林牧师出身于英格兰名门望族,在香港又是受人尊敬的社会贤达,而上帝偏偏让他缺了两样东西:一个是儿子,一个是钱。如果迟孟桓做了他的女婿,为他填补了这两样不足,从而接过他家族的光荣,岂不两全其美?更何况倚阑小姐正值豆蔻年华,相貌俊美,气质高雅,又是皇仁书院的毕业生,正经受过教育的知识分子,这是迟孟桓的原配和两房姨太太都无法相比的。如果能够成为林牧师的乘龙快婿,迟孟桓入主翰园就顺理成章,德高望重的老岳父和年轻貌美的如夫人将为他打入香港的洋人社会铺平道路,那该是何等春风得意! 

正是为了实现这一美妙的构想,迟孟桓像以往在生意上捕捉到战机决不放手一样,展开了有计划、有步骤的进攻:先是趁林牧师出外未归之机,三天两头派人给倚阑小姐送上一束鲜花,每次都附上自己的一张名片,持续月余,给她造成强烈的印象之后,再献上一份厚礼,就不致显得突兀,易于被她接受了。然后以请求入教为手段,与林牧师套近乎,从感情上征服老头子,排除最后一个障碍。而现在,事情却恰恰卡在了这里…… 

迟孟桓一路思前想后,烦躁不安,轿子已经颤颤悠悠地进了云成街,来到自己的家门。 
等候在院子里的迟府管家老莫,看见主人回来了,赶紧跑过来,打开搂花铁门,把轿子迎进院子里。四名轿夫前后一声:“落!”轿子稳稳地落了地,老莫上前搀着主人下了轿,笑眯眯地问道:“少爷,怎么样啊?这洋教堂……” 

迟孟桓连理都没理他,阴沉着脸往里走。老莫一看少爷的神色不对,也就住了口,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老莫其实并不算老,年纪不过四十出头,瘦长身材,白净面皮,穿一件藏青洋布长衫,头戴瓜皮小帽,脑后垂着一条长辫子,干净利索。这副相貌、打扮,生人乍一看,并不像个守宅护院的家奴,倒像是一位账房先生或者家塾的教师。他十二岁从新安乡下到香港谋生,当过餐馆的跑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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