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髑髅之花 作者:司马宣王(晋江银牌推荐高积分2014-09-11完结)-第1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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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蒂法拍了拍女孩的肩。“两个小鬼你负责带走。”她转向爱丝璀德。
  凡塔呆愣片刻。
  “婶婶。”她叫道。声音里不知是顺从还是抗议。
  “——他们留在这里也是累赘,跟你走说不定还能干点小活。哥珊暂时是别回了,路途遥远,你想好要去哪儿。对了莫勒,你们俩口子也一起,光是瞎女人和小孩,还拖着个半死不活的残废,没人保护可不行。”
  “什么,拉蒂法!你要自己一个人留下来?”
  女店主以手托颐,面幕外的狭长眼睛似在笑。“还是那么暴躁啊,莫勒。早知道该像上次那样,把你打昏了扔上车再说。”指尖微动,她弹着那并不存在的水烟的雾气。
  “我是诸寂团的司事——你也是。规章里明白说过,不要舍弃自己掩护同伴,因为每个成员都同等重要;不要为了守护据点以身犯险,因为我们在的地方就是诸寂团所在,只要我们还活着,诸寂团就不会消亡!拉蒂法,我的性命是你救的,可我真能顶着你如此大的牺牲而苟活吗?”莫勒紧攥拳头,砰地一声,焦黑的墙壁石屑四溅。“主事不管是生是死,护送他走完这截本来就是我的义务,但谢诺莎得留在这——”他与闻声赶到的厨娘对望一眼,“如果你执意不肯走,同样,也没有人比你更缺乏保护!”
  拉蒂法微笑不止。
  “傻瓜……”她低低道,“和他一样……”
  “……你要等那个人吗?”
  一直未曾说话的爱丝璀德开口了。她抬起头,语声细薄,像她手里正轻柔刮去腐肉的小刀,但无论如何它有着锐利的刀锋。“一起走吧。萤火清楚地告诉我,他不会来了。”
  拉蒂法不答。
  她将扑上来的凡塔抱在怀里,吻她,用发丝轻揩着这个没有血缘的侄女的小脸。
  “我们都是同一种人,”良久,待一切只在心中翻滚的言语也平静下去,她笑,“都在相信那仅仅令我们自己相信的事……”
  “我们都在相信那仅仅令我们自己相信的事,就像你坚持你所爱的人终会活转过来一样,而我在等一个诺言……就算他两眼瞎了,他会摸索到这儿来;就算他双腿断了,他会爬到这儿来;就算他死了,他的魂梦也会到这儿来。
  “我是个失去了土地与族人的大妃,而有人许诺,要重新交给我一个王国。
  “年少的时候我很天真,爱丝璀德。我念念不忘注定早已不属于我的东西,为它们痛哭流涕,如今却只活在对往昔愚不可及的懊悔之中。可男人们不管这些,他们只需要一个理由支撑他们战斗。我总疑惑为何所有的男人都是这么执着,正如女人都这么傻。不,现在想,这话错了。其实刚好应该反过来……
  “这世上男人总是太傻,而女人总是太执着…………”
  骡车是用酒馆原来采办物资的双轮大货车改装的,加了个支架蒙上油布就是车篷。莫勒坐在车辕上,宽阔的身板挡住了毒辣日头和大部分向车里窥探的视线。爱丝璀德替躺在车内的人轻轻扇着风,双耳却透过缝隙时刻留意外面。轮声碌碌,城门越来越近。
  “诸圣在上!”鱼贯通过安石榴花大门的长队整齐喊道,“佑吾圣民!”
  “佑吾圣民!布洒辉光!”在这呐喊中,几支队伍竞赛似地小跑起来,落在后头的一些妇女孩童开始相互推挤,有的撞在骡车的大轮上,踉踉跄跄又爬起。“走!走啊!你个懦夫!”围观的人群中一个清洁工被揪住耳朵拖着,鬼哭狼嚎,“说什么腿脚不好留下来做劳役,你他妈分明就是怕死!”
  “主父不会让怕死鬼进入天国!”“圣战光荣!贪生可耻!”
  举着十字杖和安石榴花束的男孩女孩们欢呼雀跃,跟在迈向死亡的人流后,如同跟着童话中穿彩衣的笛手。
  “有些人并非狂热到认不清命运的面目,只是缺少承担命运的勇气。”爱丝璀德忽然说。
  莫勒回过头。“嘘,”他低声,“该做准备了。”
  城门口的士兵待人潮渐渐稀疏围了上来。暴乱过后还不到半天,教皇直属的第一军就控制了全城。这些人是圣裁军中的圣裁军,面平如板,眼高于顶,被训练出一种睥睨一切的神圣威严,目的是为了令任何信徒肚里的花花肠子转化为震慑。“站住,”一个将官模样的骑士抬起马鞭,“车里是什么?”
  哥珊已经封禁,没有教皇的特许通行令谁也不准进出,除了那些被流放前线的“圣战士”,以及——
  “死人,长官。”莫勒点头哈腰。
  既然在这次暴乱中殒命的都被尊为殉道者,堆在罪犯死囚曝尸的乱葬岗显然有辱斯文,而火化又实在违背教义。为避免瘟疫传播,圣廷只得下令,由收尸人统一将死者运往外郊河流下游埋葬。将官扬扬下巴,两个士兵走过去朝车厢里一瞧,未等看清被长布覆盖的四具身躯就捏紧了鼻子。“这么空?还搭个车篷干什么?”
  “您知道,这味儿嘛……毕竟死了五六天……前头运走了上十车,这几个是已经由家里偷偷举行过了葬仪,准备埋在后宅,被我们硬抢下来的呢。谁想和亲人分开,可没办法,他们家后院就是运河……哎,长官,您上来可小心,已经入殓过的尸首见不得光呀。”
  刚爬上车辕的士兵正在迟疑,里头那股味道几乎熏得他睁不开眼,旁边稍年轻一点的战友已开始捂嘴欲吐。“瞧啊!”奔往圣战的队列中,有个不协调的声音尖嚎起来,“这就是我们未来的样子!我们会被舍阑人割草似地砍倒,慢慢腐烂,恶臭无比!诸圣啊,我们究竟所犯何错,为什么要蒙受此等灾祸!”
  将官皱起眉,但在他的士兵拖出那个葵花之前,后者的同伴已愤怒地冲了上去。霎时城门前淤塞一团,拳脚声叫骂声混杂得不可开交,只有两匹老骡拉着的大车茫然横在城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快走快走!”将官挥臂,“别傻呆在这儿堵路!”
  莫勒赶紧一甩鞭,骡子以几乎能赶上马的速度发足奔跑,很快雄伟的安石榴花大门成了被扔在背后的一只风筝。纯白之城的重量慢慢从肩上卸去,他舒了半口气。哥珊远了。没有人回头,因此也没人望见它飞升于海涛与峭壁之间的劫后之姿,是否仍曼妙如处女。从城门内穿出的诗颂大道一直向平原延伸,路渐开阔,树影渐疏。那座城市光辉与死亡的气息阴魂不散地跟在车后,但到了这里,终于哀哀缩回步子,淡化,消弭。
  爱丝璀德掀开身上的麻布。“夏依,”她说,“把那东西找个地方埋了。继续藏在这,人真会染病的。”
  夏依一声不吭,提着两天前他与莫勒在运河里捞的一大袋死鱼跳下车。骡子停在通风的树荫底下,腐臭味这才开始散了些。爱丝璀德将躺着的人搬到车篷口,让他透气。她极小心地分开他的唇,另一只手缓缓倾倒水袋,令清水注入他嘴中。但水很快从一动不动的唇角溢出,沾湿了她手指。
  “云缇亚。”他唤。
  他一无所闻。
  “接下来就不知能否同刚才一样顺利了。”莫勒用外衣领子擦着汗。从这里可以眺见林荫间的堡垒,圣裁军旗帜正在箭塔上飘扬。无论走哪条路离开(或进入)哥珊,都得经过这样的哨所,此时关卡前等待盘检的人并不太多,像在一团乱粥似的城门口那样浑水摸鱼很难奏效。
  “照昨天说的办。”爱丝璀德戴上粗麻布的白头巾,将一个十字形的木刻别在鬓边。“如果失败,这是天命。”
  她轻轻拉上另一张白布,蒙住云缇亚的脸。
  午后的日晕浮闪着,照得前路一片惨亮。被晒蔫的圣战队伍已通过了关卡,剩下的都是些农夫和路人,实在走不动了倒不忙着过关,相互靠着歇息。其中不乏饥民,骨瘦如柴,面有菜色,为争喝几滴水而推搡哀哭。时间对日头下的任何人,似乎都如此漫长。
  “让开!让开!”关卡那头突然传来吆喝,“公爵的车队来了!”
  “帝国卡尔塔斯公爵的车队来了!”
  以这声音为预兆,原来半掩的包铁大门两扇全开,在关哨守军的协同下,那些率先涌进来的帝国近卫士兵将道路上的人赶到一旁,四匹仪仗白马随之翘首而入。银喇叭奏起花腔,另有四匹更高大的雪斑牡马披缀流苏,拖一辆敞顶轩车,于群拥中步子不疾不徐。莫勒忙把骡子勒开,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倚着敞顶华座的那人身上。
  “公爵?”是爱丝璀德在车篷里问。
  “嗯,耶利摹的李弗瑟·卡尔塔斯,皇帝陛下唯一的妹婿,向来只闻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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