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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色半浮生-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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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确的说,是一个女子,而眼前的这个女子,九歌原是见过的。——离开沧州之前的那个夜晚,她曾经去找过萧隐,在萧隐那里,曾经有一个女子抱着已死去的丈夫来求医。
那晚的夜里,女子风尘仆仆,面容狼狈,神情绝望而凄清,与此时面前雍容华贵、神色稍显得冷漠的女子大不一样。
有来客,去书房看书之意只能打消,九歌吩咐绛秋去备茶,自己则迎了女子入内。
女子施施然坐下,开门见山:“我见过你。”
“我也见过你。”九歌回道,想必那一日,没有谁会不记得。
听到她的答案,女子突兀的笑了一声:“那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九歌沉了沉眉,在桌前寻了个位置坐下,不疾不徐道:“听闻疏勒国国王膝下仅有一女,名唤碧萝,端是生得貌美无双,而眼尾下一滴泪痣,最是让人容易识别。”
女子娇媚眼下正生得一滴泪痣,且与身份崇高的国师在一起,况加上她这两日留心观察,来往者皆毕恭毕敬,女子的身份并不难猜。
但……却从未听闻碧萝已经嫁为人妇的消息,她那日的痛苦表情又不像是作假,那么她抱着的那个男子,又是谁?
碧萝愣了一愣,很快反应过来,黛眉微蹙:“你就一点儿都不觉得害怕吗?”
“害怕什么?”
“听说以前你是北泽储君的女人,”碧萝一字一句,清透的眸中突然闪过一抹难言的痛楚,仿佛透过她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现如今,你却带着北泽的军事机密来投靠我疏勒,就这样背叛你的国家,背叛你的旧情人,不管战争的结局如何,你以为他们会轻易放过你?”
九歌微微垂了眼帘:“有何好害怕的?我既然做了这件事,自然也做好了承担相应后果的思想准备,包括死。”
“听说北泽储君君衍待你不错,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好像不是公主应该关心的事情,”九歌似是突然反应过来,无谓的笑了笑,不愿再回答她,四两拨千斤的淡淡反问,“还是说,曾经有什么人背叛过公主,让公主一直耿耿于怀,所以也想要一探究竟?”
她本是无意,却见碧萝的身子忍不住一震,面色蓦然苍白,竟不能言语。
恰时绛秋端了茶进来,许是因为碧萝在的缘故,她奉了茶后就自动去了门外等着了,难得一回不被监视,而她又有某种奇妙的直觉,直觉眼前的人不会去跟那人多说什么,九歌心情大好,静静等待着没有催促。
只见碧萝慢条斯理泯了一口茶,平复了些情绪,才又开口说:“我不想与你逞一时口舌之快,输赢都没什么意思,……我只希望过几日,听到一些消息后,你还能这么有精神气的跟我说话。”
“那就借公主吉言了。”
从头至尾,她都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这让碧萝反倒觉得心里没底,很快便告辞离开。
她离开,九歌脸上的嘲讽之色微敛。
桌上热茶依旧,留下两个喝了一半的茶杯,碧萝前脚刚走,后脚绛秋就走了进来,得到允许后将茶具收拾干净,然后走到她面前站定,依旧冷冷淡淡的问她:“姑娘,今天还去书房读书么?”
九歌挑眉一笑:“去啊,为何不去?”
为何不去,人生得意须尽欢。
反正,不过是笼中鸟,阶下囚而已。

永安二十二年。
岁末。
西域第一大强国疏勒与北泽的战争,正式拉开了序幕。
战场生死无骨,兵戎相见,血流成河。
听到战事的时候已经是半月后,九歌正在窗前借着天光看书,因为没有真正用心,所以具体内容她已经不大记得了,只记得从那以后,每日楼下总有将士从外面匆匆返回,在司寇的房间内呆上许久才会出来。
一日傍晚,夕阳染红半边天,楼下又有将士返回,只这一次,将士的盔甲上镀上了一层夕阳鲜艳的色彩。
“姑娘,今儿不看书了?”绯衣女子合上书便往外走,绛秋亦步亦趋的在她身后跟上。
九歌漫不经心回道:“不看了,看腻了,从今往后,再也不看了。”
“哦。”绛秋讷讷应了一声。
就不能期待木头人还能有什么别的反应,九歌撇撇嘴,自顾自往回走了。
这一天吃过饭后九歌并没有急着睡觉,从绛秋那里要了一盘围棋,就蜷在矮榻上自己跟自己下棋。
她不会下什么棋,充其量只懂规则,不过“双方”实力均衡,一时半会儿还下不完了,下了很久,棋盘上突然多了一只属于男人的手,落下与她对立的棋子。
两人皆不出声,仅七步,九歌就发现自己被将死了。
“没意思,不玩儿了。”她怒,伸手欲要搅乱这一盘棋,手臂却被人狠狠捉住,捏得她不住皱眉,却强忍着一声不吭。
听得男子冷冷的声音在耳边:“小酒儿,你给我的地图,为何是假的?”
——





 208 我一定会找到她

九歌浅浅扬眉,明知故问:“什么是假的?那张地图原来是假的吗?当时桌上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我就随便拿了一张。”
她如此云淡风轻,他只觉得心头火烈烈燃烧,无法遏制,双眸狠狠瞪着她,手下不由自主加大了力道,已依约可见她白皙手腕上一圈明显的淤痕:“我自认待你不错,你就是这样报答我?”
手腕剧痛像要断裂,九歌却噗噗笑出声音来,缓缓启唇,一字一句无比清晰:“……若你真是我师父,我自然不会这么待你,只可惜,你不是。”
不是疑问,而是笃定。
他似乎吓了一跳,许是没料到她会这么快就识破,目光顿了顿,没有否认熹。
她也没有要等他说话的意思,手抬起,肆无忌惮摸到他脸上面具,继续道:“就算不看你的脸,我也知道你不是他,我师父,从不会跟我说让我回到他身边这样的话,相反,他必然也不会让我身涉险境去盗取什么军事机密,不过,我很好奇,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你不用急着知道,总会有你知道的那一天,”他反扣住她的手,不让她将面具移开半分,怒极反笑,“说实话,我原本对你还有些兴趣,但你实在是太不听话了,令我失望至极,不过……这么美丽的女子,轻易杀掉的话未免可惜,况且,你的作用还远远不止这些,我自然不能放你走,如此一来,你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事情走到这一步,就已经不是她能预料的范围,打从一开始被带来这里,明面上是居住实则却是软禁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得很清楚明白,九歌默然垂眸:“悉听尊便。靴”

入夜,深夜时分。
沧州城外军营。
将士们接连忙活了好几日,安置好受伤的伤员,大多数的人都已经休憩,整个军营内唯有来往巡逻的士兵发出的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主帐内有幽幽的光火。
屏退众人之后,主帐内只留下了两个人。
身着便服的青年公子立在帐内,英挺的眉微微皱,深邃目光在帐内缓缓扫视,仿佛是要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然而,房中平常得不能再平常,并无任何东西与别处不同。
半响,青年公子对着身后站着的人问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他身后人沉默,片刻后突然单膝跪地,军甲发出清脆声响,恭敬回答道:“……知道。”
从京都来的贵公子,他原认为同以往来军中锻炼的纨绔子弟没有任何不同,或许还会乱了他们的计划,所以,对于他,他之前多有轻慢和排斥。
然,这半个多月的时间,让他不由自主对他刮目相看。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说的,许便是眼前之人。

“如此,我便不绕弯子了,”君衍道,“我想问你一些小小的问题。”
脑海中一闪而逝那日女子离开时的背影,他隐约猜到什么:“公子请问。”
果然,君衍开口:“半个月前,你回到军营的时候,可是在这里撞见过一名女子?”
“是。”
“她拿走了这里的某样东西?”
“是。”
“那东西……很重要?”
他略略迟疑了一下,随即如实回答,“无关紧要,她拿走的是已经作废的草图。”
“是吗?”君衍眉微敛,口中喃喃一句,静默了良久,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正当他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又听到男子开口,这一次,他的声音变得有些说不出的低哑难听,“……她离开之前,可曾说过什么没有?”
他下意识怔了怔,然后答道:“没有,她什么都没有说。”
她的确什么都没有说。
男子没有再追问什么,离开主帐之前,听到男子在他身后认真道了句:“那一晚,多谢你手下留情,没有伤害她。”
“不谢。”他淡淡回了一句,转身出了门去。
出来时帐外明月高悬,冷月映衬着地上皑皑的白雪,他独自在军帐前站了许久,月光斜斜拖长他一个人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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