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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freedom)-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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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那个女孩怎么样了?”他说,“我觉得你们俩今天有点儿古怪。”

沃尔特脸红了,没有回答。

“你和她上床了吗?”

“老天,理查德!这不关你的事。”

“哇,这是不是个肯定答案呢?”

“不,这是个他妈的不关你事的答案。”

“你爱上她了?”

“老天!够了。”

“瞧,我说那是个更好的名字吧。加上感叹号:‘够了!’‘自由空间’听上去像是林纳·史金纳乐队的歌。”

“你为什么这么希望看到我和她上床?怎么回事?”

“我只是在陈述我亲眼看到的情况。”

“这个,我们俩不一样,我和你。你明白吗?你能理解这世上可能存在比和女孩上床更有价值的事情吗?”

“是的,我明白。就抽象角度而言。”

“那么,别再说这个了,好吗?”

卡茨向四周望,不耐烦地搜寻他们的侍应。他的情绪极为恶劣,沃尔特无论做什么、说什么都让他心烦。如果沃尔特还是太娘娘腔而不肯向拉丽莎示爱,如果他还想继续做他的美德先生,现在卡茨已经不在乎了。“我们走吧。”他说。

“等我的主菜上来了再说吧?你可能不饿,但是我饿了。”

“是,当然,当然,我的失误。”

一小时后,在九点半俱乐部门口,当挤在一群年轻人当中时,他的精神开始崩溃。卡茨已经好多年没有作为一名观众出现在演出现场了,从他自己年纪尚轻时开始,他就没有去看过什么年轻偶像的演出。此外,他也早已如此习惯“创伤”和“胡桃的惊喜”那种年龄较大的观众群,以至他完全忘记了年轻音乐人的演出现场会有多么不同。歌迷们那种群体认真劲儿堪比教徒。向来关注文化信息的沃尔特拥有“明亮的眼睛”的所有专辑,在泰国餐厅里还对其大肆赞美了一通,和他不同,卡茨只是间接地听说过这支乐队。而与俱乐部里那些留直发的男孩和那些不再骨感的时尚女孩相比,他们两个至少要年长两倍。当他们走向因幕间休息而空出来的场地时,卡茨能够感觉到来自不同方向的目光,有人认出了他。像这样出现在公共场合,把赞许——仅仅通过亮相——给予一支他几乎完全不了解的乐队,他觉得这可能是他作过的最失策的决定。在这样的情形下,他不知道哪种角色更为糟糕:是被认出来后接受恭维的明星,还是站在那里、无人过问的中年人。

“你想去后台看看吗?”沃尔特说。

“不行,老兄。我不想这么做。”

“作个介绍就行。一分钟而已。之后我会适度跟进。”

“我不想这么做。我不认识这伙人。”

幕间休息时播出的音乐——选择权为主唱特有——听上去非常古怪。(但作为主唱的卡茨向来厌恶做这件事,因为那会让他觉得自己装模作样、好耍花招、有优越感,而且他也不愿为了证明他在音乐方面有着顶呱呱的品位而承受压力,所以他总是将这个差事留给他的乐队伙伴。)乐队管理员此刻正在架设很多麦克风和乐器,沃尔特则滔滔不绝地讲着康纳·奥伯斯特的故事:他如何在十二岁就开始录制歌曲,如何仍然以奥马哈为基地,他的乐队又如何更像一个集体或者家庭,而不只是普通的摇滚乐队。年轻人从各个入口涌进来,梳着极短的马尾,眼睛明亮(多他妈令人厌烦、赤裸裸炫耀着青春的乐队名)。他的崩溃感中并不包含忌妒的成分,准确地说,它甚至全然超越了他个人的情感。那更像是一种对这个世界的分崩离析感到的绝望。美国正在两个国家打着丑陋的地面战,地球正像烤箱一样变热,而在九点半俱乐部,在他周围,是成百上千和那个烤香蕉面包的莎拉一个德性的年轻人,怀抱着他们甜蜜的渴望和天真的权利——什么权利?激动的权利。无限崇拜一支无与伦比的乐队的权利。在周六晚上花那么一两个小时,肆无忌惮地去仪式性地否定长辈们的怨怒和愤世嫉俗的权利。正如杰西卡之前在会议上提到过的那样,他们似乎对任何人都不抱敌意。卡茨可以从他们的着装看出这点,它们丝毫没有透出他那一代年轻人曾经怀有的那种愤怒和不满。他们聚在一起不是因为愤怒,而是为了庆祝作为一代人,他们找到了一种更温和、更值得尊重的存在方式。一种并非出于巧合而与消费有着更为融洽的关系的方式。因此也在对卡茨说着:死。

奥伯斯特一个人上了台,穿着浅灰蓝无尾礼服,挎着一把木吉他,满怀柔情地唱了几首颇长的独唱歌曲。他确实有两手,堪称少年天才,而卡茨也因此愈发难以忍受他。他那极端痛苦又饱含深情的艺术风格,他那将歌曲推至超越它们的自然持久限度的自我纵容,他对流行音乐传统犯下的巧妙罪行:他是在表演真诚,然后,当他表演出的真诚面临露馅的危险时,他表演他那真诚的痛苦,为真诚是如此难以做到而感受到的痛苦。之后,乐队的其他成员也出来了,包括年轻可爱、衣着挑逗的候补美惠三女神。整体而言,这是场出色的演出,卡茨还不至于没种到否认这一点。他只是觉得,自己是一屋子醉酒者中唯一完全清醒的那个人,是教堂复兴布道会上唯一的非信徒。他的心头涌起一股对泽西城,对它那些消灭信仰的街道的思念之情。在这个世界彻底玩完之前,他似乎在那里,在他自己那个分崩离析的小世界里,还有工作要做。

“你觉得怎么样?”在回去的出租车里,沃尔特欢快地问道。

“我觉得我在变老。”他说。

“我觉得他们相当棒。”

“关于青春肥皂剧的歌稍微多了一些。”

“都是关乎信仰的歌,”沃尔特说,“他们的新专辑作出了一种非凡的泛神论的努力,即在一个充满死亡的世界里,继续相信着某些东西。奥伯斯特把‘提升’这个词用在了每一首歌曲当中。这也是这张专辑的名字,《提升》。就好比是没有烦人的宗教教条的宗教。”

“我佩服你佩服的能力。”卡茨说。在出租车缓慢驶过一处由若干条对角线汇集而成的复杂的交叉路口时,他又加了一句:“我觉得我不能为你做这件事了,沃尔特。我感到非常,非常羞愧。”

“只要做你能够做到的就行了。你自己觉得舒服就行。如果你想做的只是在五月份过来待上一两天,和实习生们见个面,或许和当中哪个上上床,我都没有问题。你肯这样做已经帮了我不少忙了。”

“我想重新开始写歌。”

“这太好了!真是好消息。我几乎更希望你去搞创作,而不是为我们工作。只是不要再去修建平台了,看在上帝的分上。”

“或许还需要继续修建平台。没办法。”

他们回去时,整座楼都黑漆漆、静悄悄的,只有厨房还亮着灯。沃尔特直接上楼回了卧室,但卡茨在厨房里磨蹭了好一阵儿,想着帕蒂或许会有所觉察,走下楼来。抛开其他一切不谈,他现在迫切需要一个有讽刺感的人的陪伴。他吃了一些冷意粉,在后院抽了一支烟。然后他上到二楼,来到帕蒂那个小房间的门口。昨晚他在折叠沙发上看到了枕头和毯子,因此他觉得她就睡在这里。房门是关着的,门缝里也没有灯光透出来。

“帕蒂。”他喊道,如果她醒着,他的音量足以让她听到。

他仔细地听着,被耳鸣声包围着。

“帕蒂。”他再次喊道。

他的老二完全不相信她在睡觉,但也有可能门背后是间空屋子。奇怪的是,他不愿意打开门去看个究竟。他需要一点点对他的直觉的鼓励或者说确认。他又下楼回到厨房,吃完意粉,读着《邮报》和《时报》。两点钟的时候,他仍然因尼古丁而兴奋不已,并且开始生帕蒂的气,于是他又来到她的房门口,敲了敲门,然后推开。

黑暗中,她坐在沙发上,仍然穿着黑色的健身房制服,眼睛盯着前方,紧握在一起的双手放在膝头。

“抱歉,”卡茨说,“我直接推开门了,没关系吧?”

“没关系,”她说,没有看他,“不过,我们应该下楼去。”

再一次走下后楼梯时,他的胸口有一种陌生的紧绷感,一种他觉得自高中以来就再没有体验过的强烈的性渴望。跟着他来到厨房后,帕蒂关上了她身后通往后楼梯的那扇门。她穿着看上去非常柔软的袜子,那种双脚不再年轻、脚掌不再厚实的人穿的袜子。就算没有鞋的提升,她的身高也依旧带给他愉快的惊喜,向来如此。他自己写的一首歌词突然出现在脑海,那首关于她的身体就是为他而设的歌词。老卡茨已经沦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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