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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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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我的朋友,”他说,“这就是我和你的结局。你赢了这局,老伙计。”

窗外的晨光明亮了起来。他来到洗手间,把烟渣、唾液倒进马桶冲掉,将花瓶放回原处。有定时开关功能的收音机上显示的时间是五点五十七。他收拾好随身物品,拿着帕蒂的手稿,下楼来到沃尔特的办公室,将它放在他办公桌的正中。一件小小的分别礼物。必须得有人来消除有关的猜疑和误会,必须得有人来为这荒谬的一切画上句号,而帕蒂显然无法胜任这一使命。所以她希望卡茨去做那个恶人?好的,没问题。他准备好了去做三人当中不那么娘娘腔的那个。他的人生职责就是说出肮脏的事实。就是去做那个浑蛋。他穿过走廊,出了装有弹簧锁的前门。当他关上身后的门时,弹簧锁的咔哒声听上去无可挽回。再见了,伯格伦德夫妇。

夜里来了一股潮湿气流,给乔治城的汽车挂上了水珠,沾湿了那些表面稍有些歪斜的人行道。小鸟在正在发芽的枝头雀跃;一架早班喷气式飞机正隆隆地飞过春天淡蓝色的天空。就连卡茨的耳鸣声都似乎消失在了清晨的寂静中。这是个赴死的好日子!他试着回忆这句话是谁说的。疯马'53'?尼尔·扬'54'?

卡茨背起行李包,顺着呼啸而过的车流方向走下山去,最终来到一座长长的桥上,桥的另一头就是那控制着全美的中心地带。他在靠近桥中央的地方停下脚步,看着下面河边道路上一个慢跑的女人,试图从他的视网膜和她的臀部间光子互动的强度来评估出,今天到底是不是个赴死的好日子。如果他俯冲下去,这个高度足以杀死他,而俯冲下去绝对是个赴死的好方式。做个男子汉,头朝下跳下去。好。他的老二此刻正在对某件事说好,而这件事肯定不是正渐渐远去的慢跑女人那稍稍有些过宽的臀部。

难道说他的老二指引他来到华盛顿的意图其实是死亡?他难道错误地理解了它的预言?他相当确定,没有人会因他的离去而多么地思念他。他可以让帕蒂和沃尔特不再受他的困扰,他可以让自己不再为困扰了他人而感到困扰。他可以去那个莫利先他而去,他的爸爸又先莫利而去的地方,无论那个地方什么样。他注视着桥下那个他有可能落地的位置,一小块被踩踏了无数次的光秃秃的沙土地。他问自己,这一小块毫无特征的土地是否有资格成为他的葬身之地。他,了不起的理查德·卡茨!它配吗?

想到这里,他笑了,继续向前走去,过了桥。

回到泽西城,他和公寓里的垃圾海洋好一番奋战。打开窗户,放进温暖的空气,进行春季大扫除。洗净、晾干了每一只碟子,扔掉一大包没用的报纸,手动删除了电脑中的三千封垃圾邮件,中间不断地停下来去呼吸泽西城在暖月里那湿地、港口和垃圾的气味。天黑以后,他喝了两瓶啤酒,从琴盒中取出他的班卓琴和吉他,确认他的斯特拉特电吉他在琴盒里躺了几个月之后,琴颈处坏了的琴扭并没有魔术般地自我修复。他喝了第三瓶啤酒,给“胡桃的惊喜”的鼓手打了个电话。

“你好,白痴,”蒂姆说,“真高兴终于有你的消息了——才怪。”

“我能说些什么呢。”卡茨说。

“你可以说,‘我非常抱歉,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在你们面前玩了失踪的把戏,还撒了五十个不同的谎’。白痴。”

“是,你说得对,遗憾的是,有些事我必须去处理。”

“对,做个白痴还真是耗费时日啊。你他妈的还打我电话干吗?”

“想知道你情况如何。”

“你是说,除去你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用五十种不同的方式糟蹋了我们,还不断地对我们撒谎之外?”

卡茨笑了。“或许你可以把你的恼怒写成歌,以书面形式呈现给我,这样我们现在就可以说点其他事情。”

“我已经这么做了,浑蛋。去年你查收过你的电子邮件吗?”

“呃,以后,如果你愿意的话,直接给我打电话。我的电话又开始工作了。”

“你的电话又开始工作了!说得真好听,理查德。那你的电脑呢?也开始工作了吗?”

“我只是想说,如果你想打电话,我就在这里。”

“你自己玩去吧,我要说的就这么一句。”

卡茨放下电话,感觉良好。他想,如果蒂姆手头有比“胡桃的惊喜”更有意思的事可做,他不大可能费事来痛骂他。他喝掉最后一瓶啤酒,吃了一粒顶呱呱的米尔塔扎平,那是柏林一个乐于开处方的医生开给他的,然后睡了十三个小时。

醒来时已是隔天下午,天气酷热,他在公寓附近转了转,看了看那些身着时兴的窄款衣服的女人,还去买了些真正的食物——花生酱、香蕉、面包。之后,他开车去了霍博肯,把吉他留给那里的修理师傅,并听从了自己去麦克斯韦酒吧吃晚餐、碰上什么演出就看什么演出的冲动。麦克斯韦酒吧的员工像对待从朝鲜归来的死不服输的麦克阿瑟将军一样招呼他。小妞们不断靠过来,乳房都要从她们那窄小的上装里掉出来了。某个他也许曾经认识,但很久以前就忘记了的陌生男人,一个劲地请他喝啤酒。而正在表演的本地乐队“图西族的野餐”也没有让他反感。整体来看,他觉得没有从华盛顿的那座桥上跳下去是个明智的决定。事实证明,摆脱伯格伦德夫妇是一种更加温和且丝毫不会令人不快的死亡,一种无疼痛的死亡,一种只是局部虚无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下,他得以和一个在“图西族的野餐”演出期间,对他大加赞赏的四十来岁的图书编辑(他“非常,非常忠实的歌迷”)回了她的公寓,让自己的老二在她身体里湿了好几次,之后,到了早晨,他赶在停车收费器开始计费之前去华盛顿街开走了他的卡车,途中给自己买了几个油煎饼。

家里的电话上有一条蒂姆的留言,没有伯格伦德夫妇的。他弹了四个小时吉他,以此犒劳自己。天气热得令人愉快,街道从漫长的冬眠中苏醒过来,一片喧嚣。他那没长老茧的左手指尖眼看就要流血了,但里面那好几十年前就已经死亡的神经,仍然仗义地保持着麻木的状态。他喝了一瓶啤酒,去了街角处那家他心爱的皮塔三明治店,打算吃点东西,继续弹奏。当他拎着肉回到住所楼前时,他看到帕蒂坐在那里的台阶上。

她穿着亚麻裙,蓝色的无袖衬衫,汗水几乎渗到了她的腰际。她的身旁放着一个大行李箱和一小堆外面穿的衣服。

“哎呀,哎呀,哎呀。”他说。

“我被赶出来了,”她说,脸上是伤心、温顺的微笑,“你干的好事。”

这证实了他的老二那神圣的预测能力,它——如果说其他部位还没有响应的话——对此感到高兴。





坏消息


乔纳森和詹娜的妈妈塔玛拉在阿斯彭受了伤。为了避免和一个卖弄滑雪技术的十来岁的孩子相撞,她的滑雪板交叉在一起,折断了她左腿靴子上方的两根骨头,因此无法在一月份和詹娜一起去巴塔哥尼亚骑马。詹娜目睹了塔玛拉倒地的全过程,她追上那个孩子,报了案,而乔纳森在一旁照顾着受伤的妈妈。对詹娜而言,这不过是自去年春天从杜克大学毕业以来,她生活中一连串不如意之事的最新添加项,但是对最近几个星期每天都和詹娜通两三次电话的乔伊来说,这次事故却是诸神送给他的一份合意的小礼物——他已经等待了两年多的突破机会。毕业后,詹娜移居曼哈顿,为一位著名的派对策划人工作,同时试着和她的准未婚夫尼克同居,但是到了九月,她为自己租了公寓,十一月,屈服于家人毫不留情的公开压力,以及使自己成为她的知心人的乔伊更为微妙的暗中破坏,她宣布她和尼克的关系解除,且不可恢复。到了这时,詹娜开始服用高剂量的草酸依地普仑,而除了去巴塔哥尼亚骑马,她的生活中就再没有值得期盼的事情了,尼克曾一再答应陪她一起去,然后又一再推迟,原因则要归于他在高盛投资公司沉重的工作负荷。凑巧的是,虽然马术不精,但在高中暑假时,乔伊也在蒙大拿骑过一两匹马。从詹娜打来电话和发来短信的数量判断,他怀疑,自己已被提升为过渡期男友,如果还不是潜在的全职男友的话;当她邀请他分享塔玛拉在出事前订好的阿根廷豪华度假屋时,他最后的疑虑也被驱散了。更凑巧的是,乔伊在附近的巴拉圭有生意要做,而无论他想不想去,他知道他或许最终都不得不过去一趟,于是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詹娜。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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