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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了～」唐纳德今天下班比较早。
伊明慢吞吞地迎出去，一看，瞬间怒火中烧。
「你的鞋子怎么会丢在门口？！说过多少遍了，脱下的鞋子马上放回鞋柜里！」
「好好，知道了。」唐纳德又折回去把鞋子放好。
「你的袜子咧？怎么只穿着一只？另一只跑哪儿去了？」」
唐纳德挠挠头。回到家里当然要脱袜子啊，哪知脱到一半伊明就叫他了。
「那个……」
「啊啊啊—！」伊明顺着他目光转头一望，发现了，「你怎么可以把它丢在流理台上？！我们在流理台吃饭的啊！」气死人了！以唐纳德的邋遢程度，搞不好哪天会把臭袜丢进冰箱里。
「你要我先收好鞋子，我便随手把脱下的袜子……」唐纳德垂头丧气，像只捱骂的狗。真惨，回来到现在，连喝口水的空儿都没有。
「换下来的衣物都得放进洗衣机！你啊！就会乱丢东西！」伊明满脸寒霜，他整天跟在后头收拾这收拾那，都累了。
「好啦好啦，我马上收拾就是了，你别生气嘛。」转过头，小小声道：「吁，今天火气怎么这样大啊。」
「你说什么？！」伊明听见了。
「没、没什么。」唐纳德缩了缩脖子，连忙赔笑脸，「我会把流理台彻底消毒的。」
「当然要消毒啊。」伊明板着脸，把刚才唐纳德丢在沙发上的大衣挂好，转身回到客厅，扬声道：「还有，别忘了今天该你做晚餐。」
「啊？今晚到外面去吃吧，伊明。」唐纳德跑进来，讨好道：「我们去吃龙虾。」
「不要。」伊明半躺在沙发上。
「去嘛，我请客。」
「谁稀罕你请。」
「那……我们各付各的。」
「我没钱。」
「我的钱就是你的钱啊。」
唐纳德歇尽所能地讨好，伊明再怎么生气都不禁笑出来。
「你笑了，那就是答应罗。」
「才没答应。」
「现在还早，我们先去看场电影，然后再吃晚餐。我们很久没有一起看电影了。」
是啊，很久没看电影了，同居之后他们很少结伴出外游玩……伊明心动，可是身体很累，瘫软在沙发上一动都不想动。就算唐纳德拉他，他也不愿起来。
「唐，我今天—」什么地方都不想去。
唐纳德兴致勃勃地说下去，「吃完晚饭，我们去逛街。快到圣诞节，该去买礼物了。」
买圣诞礼物？送给家人吗？伊明沉思，唐纳德好像有一兄一姐，还有两个外甥。
◇◇◇
商场已经换上充满节日气氛的布置，伊明和唐纳德拿着大包小包，在女装部挑衣服。
「哪一件好看？」伊明在比较一件粉红色和一件白色的连衣裙。
「你穿什么都好看。」唐纳德笑得很可恶。
伊明直接给他一记爆栗，「买给你姐姐的！快说！她会喜欢哪一件？」
「粉红色的。」
「是吗。」伊明犹豫，他觉得白色的好看些，「好吧，买粉红色的。」
「嗯。」唐纳德拿钱包。
「我来付。」伊明比他快，已经把信用卡交给售货员。
「这不太好，刚才我爸妈和大哥的礼物都是你付钱，这次让我付吧。」
「没关系。」
「可是，伊明—」
「不是说你的钱就是我的钱吗？那谁付有什么关系。」
「呵呵，拗不过你。」唐纳德笑，突然抱着伊明响亮地一吻，「谢谢！」
「谢你的头！别人在看啊！」伊明吃了一惊，幸亏这儿是纽约，人们比较开放。
售货员拿着包好衣服回来，伊明签单。
嗯，真贵，一件裙子抵他半个月薪水，有点儿心痛呢。话说这几年，伊明都不舍得给自己买新衣。
「我们到男装部去。」唐纳德突然说。
「你的衣服还不够多啊？」伊明白他一眼。
「不是给我买，是给你啊。」
伊明一怔，连忙拒绝，「我不需要新衣。」
唐纳德耸耸肩，「不需要也能买呀，快到圣诞节了耶。」
「中国人在农历新年才买新衣的。」伊明推托。
「真的吗？」唐纳德狐疑，于是道：「那买双鞋子，你这双有些旧了。」
「中国传统，在佳节买鞋不吉利。」他决定，为了弥补圣诞节的开销，今后三个月节衣缩食，不买东西。
「嗄？」是真是假呀？唐纳德挠挠头，「那……总有东西是你想要的。」
伊明心甜，但故意板着脸，「我只想你让我省点心，做得到吗？」
「啊……」好为难。
「好了，走吧。」伊明嫣然一笑，「接下来去玩具部。」
「玩具部？！」唐纳德眼睛一亮，转身就往玩具部跑，「说到玩具部，有一样东西要让你看！」
「什么东西啊？」
「你跟我来就知道了！快！」话声落下，唐纳德已经不见踪影。
伊明不知好气还是好笑，「猪头，兴奋什么呀？又没人说要买给你！」
第五章
「呜—呜呜——」随着汽笛声响，火车头徐徐喷出蒸气，轰隆轰隆地开出。跨过崇山，穿越森林，横渡吊桥，途经童话世界般美丽的城镇。一圈一圈，永不止息。
这是一座约三张乒乓球桌大小的电动火车模型，手工精巧，情景细致动人。
「好美。」跟其他围观的人一样，伊明由衷发出赞叹。
唐纳德一脸得意，「你看，景色像不像我们常去露营的森林？」
「挺像的，到处都是红红的枫叶。咦？山峰上有积雪，是用什么材料造的啊？看起来好像。啊——火车来了！」伊明忽然注意到一事，问道：「唐，为什么这火车会喷蒸气，我们家的不会？」
「拜托，根本不是同一个档次的东西好不好？我们家里的便宜很多啊。」唐纳德像泄了气的皮球。这些可是最高级的数码式蒸气火车头，而他的只是普通电动火车。相比之下，简直跟小孩子玩具没两样。
伊明扁扁嘴，不以为然。什么便宜啊？据他所知，唐纳德为那套大而无当的东西至少花了二千块，光是买路轨都要好几百了。
大型火车模型是有钱人的玩意。
想到这里，唐纳德突然靠过来，像只撒娇的大型犬。
「伊明？」
「什么啊？」伊明最怕狗了，连忙退开三步，「难道—」
唐纳德露出阿谀的笑容。
伊明张大嘴巴，指指他，又指指火车模型，失声叫道：「你、你、你、你买了？」
「没买，哪儿买得起。」唐纳德好笑道。行外人大概想像不到它的价格。
「没有就好。」伊明松一口气，「这东西你买回去，家里也放不下的。」
「对呀！所以我觉得应该买一个小的。」
「说得也……什么？！」一再发出的叫声引来旁人侧目，伊明迫不得已压低声音，「不准买！猪头！」
唐纳德看着他微微笑，表情教人心软。
「……你想要哪一个？」伊明恨自己意志不坚。
唐纳德连忙拉他去看其中一辆行驶中的古典型号火车，「这是大名鼎鼎的东方快车，听过吗？」
伊明点了点头，「几钱？」
唐纳德竖起三根手指。
「三百？」伊明想：就买给他吧，当是圣诞礼物。
「三千。」唐纳德一顿，补充道：「只是火车头的价钱，车厢和其他配件是另外算的。」
「三千？！」那么贵？还只是火车头？伊明不怒反笑，「三千日元还是三千卢布？」
唐纳德好像没听懂他的讽刺，「当然是美金罗，这里是美国耶。喂，伊明，你脑袋不是烧坏了吧？」表情有点担心。
伊明气结，牙痒痒道：「不、买！绝对不买！猪头！」吼。
唐纳德困惑，「为什么？」怎么突然生气了？还拒绝得那么斩钉截铁。
「太贵了，不值得啊。」伊明叹气，解释道：「而且家里已经有一套了。」他的心情忽然直跌落谷底。
越来越觉得比起恋人，唐纳德更像自己的儿子。而比起父亲，自己更像在扮演一个母亲的角色。
「怎么会不值呢？这是东方快车啊！」唐纳德还在抗争，「家里那套不要了，丢掉吧。」
不要？丢掉？二千块哪。伊明怒，「东方快车又怎样！你这只败家的猪！」
「居然问『怎样』？！是『东方快车谋杀案』的东方快车啊！」唐纳德似乎不怎么介意自己被骂为猪，「你没看过阿嘉莎·克莉丝蒂的小说？那电影应该看过吧？希治阁拍的那一部啊！亏你自诩电影达人呢。」
伊明的火被燃点，「第一，改编自阿嘉莎·克莉丝蒂同名小说的电影『东方快车谋杀案』是由导演薛尼·卢密所拍，在1974年首映，主要演员包括亚伯·芬尼、洛琳·白考儿、英格丽·褒曼、史恩·康纳来和安东尼·柏金斯。希治阁拍的那一部是『火车怪客』！」
「啊？是喔？」唐纳德挠挠头。
「第二！」揪住某的衣领，伊明气势如虹，「就算是『东方快车谋杀案』的东方快车也、不、买！」
「可是—」
伊明打断他，「别说了！你再说下去，樱桃街六十二号四零二室就会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