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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抱怨的意思，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可男人显然误会了，他自责地说：
“对不起，雯雯，我……”
“没关系，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廖惠雯竭力让自己的语气轻松起来，笑着说。
“雯雯，你变了好多。”
“是吗？不过哪有人不变的？”廖惠雯又一次回避男人炽热的眼神，望向别处。
男人接不上话，搓着双手，有点紧张。
“雯雯，我找过你，可是你好像故意消失，我当年……”
廖惠雯及时地打断他，咬着下唇，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
“从前的事都过去了，不要再提了！我们现在这样不是很好？”
“雯雯……”
廖惠雯脸色青一阵紫一阵，她看了看手表，抱歉地说，“对不起，我真的有事，要走了。”
“等等！”男人拉住她的手，“告诉我你的地址，我去找你。”
“我……我今天就回去了，不住在这里，你……别找我！”
“那告诉我你国内的地址，至少让我知道你住在什么地方！”男人这回的口吻好似命令，不容人拒绝。
“我……我还在K城！”说完，廖惠雯急着跑开了。
她再也没有心情游览下去，她的心里乱极了，她搭了当天晚上的飞机回国了。看着窗外的普罗旺斯离她越来越远，廖惠雯不免有些失落。是的，那个男人曾说过会带她来这里，会带她一起生活，可是现在，她终究还是一个人实现了自己的愿望。为什么依然紧张呢？本以为自己再看到他会很平静，却没想到竟是这样落荒而逃，原来面对他，她根本从来无法平静。
3
周日，国际展览中心有一个画展，叶蔷陪廖惠雯一起去参观。自从回国后，那是廖惠雯第一次在休息的时候外出，因为叶蔷说她需要将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去，否则她怕廖惠雯会让自己一直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
廖惠雯的父亲是一所大学的美学教授，虽然在父亲身边的日子极少，可她依然感染到了父亲身上的艺术气息，从小廖惠雯就喜欢看一些雕刻、建筑、国画之类的美术品，虽然一直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却对这些作品有极高的品味和鉴赏力，但遗憾的是，她从来没有亲自动手画过一幅画，她觉得自己只有鉴赏的兴趣，却没有实践的勇气。
一楼的展厅里，廖惠雯站在一幅油画面前，久久没有挪动地方。那是模仿凡高的《春季垂钓》，她已经不止一次在画展上看到过这幅画，不知是缘分还是讽刺，因为这幅画有她美丽的憧憬，也有她悲伤的回忆。
可是，那憧憬将永远地成为憧憬成为梦了。从十九岁做这个梦开始，到现在她已是年过三十的人，十几年过去，她知道她爱的那个人永远不会陪在她身边，可她还时常想起这样的一幅画面，好像想着想着就会成真一样。
廖惠雯自嘲地摇摇头，笑自己还像小女孩一样天真，现在那应该是她女儿的梦了。她缓缓地往前走，依次看着墙上的每一幅作品，却赫然瞥见一张熟悉的水墨画，画里熟悉的一切让她的心里狠狠地抽搐了一下。那正是不久前她在法国遇到他时他正在描摹的景色，不同的是，这幅画里多出了一个女人，是一个背影，看起来有些像自己。
廖惠雯有些明白了，她的脸因为紧张而涨红了，呼吸也急促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画怎么会……
“没错，那个女人是你！”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廖惠雯猛然回头，惊讶地看到他。
“你终于出现了！”男人深情地看着她，“我……等了你好久。”
“你知道……我……会来？”廖惠雯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可是她的声音出卖了她，她一直在颤抖。
“你最感兴趣的事，除了花就是画展……”
他还记得，他没有忘记。
“这个画展……”廖惠雯意识到什么。
“是，”男人证实了她的猜测，“是我办的，这幅画也是我那天画的，这一切，只为……吸引你来。”
廖惠雯的心蹦蹦直跳，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是自己落伍了，还是从前没发现？
“雯雯，”男人突然抓住她的手，沉郁地看着她说，“我找你找得好苦……”
廖惠雯那一刻紧张得只想抽出自己的手，可是男人握得好紧。
“惠雯，你在那里干什么？我到处找你！”叶蔷远远地喊她。
“我……我要走了……”廖惠雯慌张地说，终于挣脱他的手。
男人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我怎样可以再见到你？”
“我们……”廖惠雯想说，我们为什么还要见面，可是她说不出口，她怕自己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会在那一刻掉下来。
“阮鹏飞？”叶蔷走近认出他。
“嗨，阿蔷，好久不见。”
“是啊，真是好久了。”叶蔷偷着瞥了一眼廖惠雯，却看到她不知所措的样子。
“我们，我们真的要走了……”廖惠雯再一次挣开他的手。
“你还没有回答我，我怎样……才能再见到你？”
“……”
“喂！”叶蔷把廖惠雯拉到一边，“你那是什么表情？紧张成这样？别这么没出息好不好？振作点！既然遇上了，就聊一会吧，我先回去。”说完还冲廖惠雯眨眼睛。
“阿蔷，我不行……”廖惠雯紧张得都要喘不上气了。
“你行的！别告诉我你不想见到他，别骗我，更别骗自己！你等了这么多年，不也是希望能见他一面？来，跟我做，深呼吸……”叶蔷让她平复心情。
“可是冉冉她……”她不放心女儿。
“放心好了，我会照顾她的。”叶蔷拍了拍廖惠雯的手，然后一个人先走了。
4
十分钟后，展览馆附近的“来吧”餐厅，阮鹏飞和廖惠雯相对而坐，却默默无言。
阮鹏飞突然又变成廖惠雯最熟悉的那个人，沉默、忧郁，还有永远自责的表情。
“你……过得好吗？”廖惠雯主动打破沉默，使劲笑说。
阮鹏飞点头。
“小伟呢？”
他还是点头。
“他现在……上中学了吧？”
“今年考大学。”阮鹏飞低沉地说。
“是吗？这么……快！他……他都已经这么大了……”廖惠雯的声音有些颤抖，原来真的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
“雯雯……”
“哦……我们还没点东西喝呢，喝什么好呢？”廖惠雯心虚地拿起菜单，以掩饰自己的紧张。她害怕阮鹏飞先开口问她什么。
“雯雯……”
“我要一杯橙汁，你呢？喝什么？”
阮鹏飞泄气地看着她，“Latte。”
“哦，对了，你喜欢喝Latte，我都忘记了。”廖惠雯依然笑着说。
“真的忘了吗？你真的不记得……我喜欢什么了吗？”阮鹏飞直视着她。
“嗯，真是……好多年了，你看，我也不年轻了，记忆力都减退了。”廖惠雯苦笑，一直不停地摆弄桌子上的水杯。
“雯雯，看着我！”阮鹏飞命令道。
“……”
“看着我！”
廖惠雯迟缓地抬起头，慢慢对上那双眼。
“为什么不敢看我？还……恨我吗？”阮鹏飞的表情有些懊恼，他受不了她依然恨他的事实。
“怎么会呢？鹏飞，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廖惠雯故作轻松地说，“以前的事我差不多……都不记得了，我现在过得很好，你不要……误会，真的！”她怎么会恨他呢，他难道不了解，她从来就没有恨过他吗？
“过得很好……过得很好……”阮鹏飞不断地重复她的话，“应该……不是一个人生活了吧？”这才是他最想知道的。
廖惠雯点头，“对，不是我一个……”
阮鹏飞觉得心一下子被掏空了。虽然早料到她不可能没结婚，但是亲耳听到这个答案，他还是觉得有如五雷轰顶，无法接受。
是啊，他们分开四年了，她根本没有理由还在等他的，他有什么资格要求她为他耽误自己？他已经误了她那么多年！
“你太太……还好吗？”廖惠雯终于鼓起勇气问出这句话。
阮鹏飞沉痛地看着她，默默地点了点头。
从餐厅出来，他们分别往相反的方向走。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再见？”阮鹏飞又一次问廖惠雯。
“有缘自会相见的。很高兴再见到你……再见！”廖惠雯强装没事地说。
“雯雯……”
“不要再记着这个名字了，忘了吧！你太太不会喜欢你见我的！”
“我和她分开了。”阮鹏飞对着廖惠雯的背影在心里默默地对她说。他本来就是想告诉她，他现在是自由身了，可是，已经太晚了！这些对她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吧！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默默守在他身边的小女孩了，她有自己的生活。这是他的命，是他的报应，是他应得的惩罚。
第一章 普罗旺斯的约定
5
廖惠雯伪装的坚强与冷漠在与阮鹏飞分开后，一下子就不击而溃。她躲在一个无人的角落里默默流泪。四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