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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公英-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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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蔬菜,不声不响地被人盗去了,这不是有人存心在跟他过不去吗?不行,得骂他几句。于是他趁着干活的人陆续回家经过菜园的机会,便撤开那憨厚的嗓子叫了起来:“谁把黄瓜给我摘了?我骂你个小舅子。”他从地北头走到地南头,又从地南头回到地北头,反复都在重复着这句话:“谁把黄瓜给我摘了?我骂你个小舅子。”那些年轻人从没听说过他会骂人,今儿听说他要骂人了,都觉得新鲜,还以为他会骂出个什么花花样来的,便坐下来细听,可是听来听去,却不见下文。在村里人看来,这根本就算不上骂人的话,最多算是警告的话,或者叫做粗话。大家觉得无趣,一个个都走散了。薛广娴,江湖上称其为薛半仙,七十多岁的样子,生得一副文人气派,留一撮山羊胡须,带一副白边老花镜,穿一身人造棉裤褂。可惜没有身配长衫,否则,那便是一位活生生的古董先生再造。他跑了半辈子的江湖,深知这“玄之又玄”的奥妙。所谓一言值千金,就是说玄机是不能轻易被点破的,因此更多的时候,他都以题外之言来跟人周旋。尽管如此,这父子俩还是被他的博学多识深深打动。酒过三巡,薛半仙仰观室外,拈须感慨道:“……这测字一事嘛,看似简单,实则奥妙无穷,非大悟之人不能为也。想当年,师爷在京城卖卦,一日正好碰上那张之洞张大帅散朝回府,张帅看到卦摊之处好不兴隆,于是欲有一试之念。翌日,他化装成普通之人来到卦摊,欲卜本人命造。师爷令他随意书写一字。张帅便写了一‘人’字,师爷一看,立即跪倒便拜,说:‘先生决非凡人,小人有缘参拜,实乃三生有幸。’张帅暗叹,但转念一想:也许是巧合吧!他日,又命一仆人打扮得非常气派,同样到师爷摊前书一‘人’字,师爷看后却说:‘你不过是个随从走卒而已。’仆人回府转告张帅,张帅更加惊叹。但仍觉得师爷有侥幸之嫌,于是又派一狱犯前去同样去测一‘人’字,狱犯旋即归来报知:‘所测之事一点不差。’张帅至此信服不已,他亲临师爷摊前,相问:‘三人同书一字,命运各别,先生能否赐教一二?’师爷道:‘其实很简单,大人书一人字后,将笔置下,恰在这时,一阵清风吹来,笔杆旋转,随即与人字构成另外一字,名曰大,因此小人断定,先生必大人无疑;下人书人字后,同样有风吹来,笔杆与人字亦构成另外一字,名曰小,因此小人断定,此君必走卒矣;最后一人赶来时,有惊慌失措之相,且手不能书,只能以口代笔,口中藏一人字,非囚徒又为何人?’张帅当即赞曰:‘先生真神人也。’”父子俩听了,的确感到这其中的学问奥妙无穷。薛半仙一看这父子俩兴趣甚浓,因此精神更爽,他呷了一口茶水,继续道:“在下不才,也曾效仿先人卖弄过一二。那年,有一老者风闻得我在江湖上颇有些名气,意欲难我一难。一日我云游路经他的村头,众人之前,他站在一棵树下问我:‘你说我是干什么的?’我当即回答:‘如果学生没说错的话,您应该退休不久。’话音刚落,众一片赞叹。”昭阗忍不住问道:“老世伯,您是怎么看出来的?”半仙笑道:“人在木旁,不正是一‘休’字吗?”昭阗听了,连连称奇。接下来,薛半仙又讲了占卜、驱邪、招魂、扶乩、风水、巫术、相术、解梦等方面的学问,他讲得绘声绘色,天花乱坠,昭阗难分真假。昭阗听着听着,忽然想起了几天前做过的一个怪梦,为什么不趁此机会,让他解解?另外也好当面领教一下他的真才实学啊,于是他说:“老世伯,前几天我倒做过一个怪梦,但不知是凶是吉,您能否为我一解?”“说来听听。”“这梦怪的很,我清楚地记得有两匹枣红马驹放着明晃晃的大路不走,偏生在阴影下行走,我觉得它们实在可爱,因此只想上去一骑。可是我还没有碰到它们的身子,就被其中的一匹给重重地踢了一脚,而另一匹撒腿就跑。我疼得动弹不得,吓出一阵冷汗。”昭阗擦擦脸上的汗,仿佛又回到那可怕的梦境中了。半仙低下头去,拈须寻思良久,自言自语道:“阴者,雌也;二马者,冯也。”他忽然对昭阗严肃起来,“贤侄,莫非近日与冯姓女子有染?”昭阗摇摇头,虽不言语,却暗暗佩服薛半仙的本领。“没有就好,没有就好。不过,老朽还是要奉告你一句话,今后与人交往,一定要注意回避冯姓女子,否则,会出现不测呀!”昭阗听了,心里一阵阵冰凉,想再多问,又觉得下面的话不好出口,只好咬咬嘴唇,点头作罢。西成老汉觉得近日长了不少学问,本来打算在这种场合上卖弄卖弄,可是坐了很久,不是听得糊里糊涂,就是实在无法插言。一场宴席,竟然轮不到自己说话,心里好不是个滋味。现在看到场面有些冷落,才忽然想起来招呼客人饮酒吃菜。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太阳偏西,半仙已有些酒意,不便再饮,因此吩咐上饭。酒足饭饱之后,半仙道:“适才所谈之事纯为笑谈,不足为信,权当解闷而已。今日蒙受款待,又得以与令尊相见,不胜荣幸,世侄还有何事不明,但说无妨。”昭阗沉吟片刻,起身道:“老世伯之言,句句千金,令小侄大开眼界。既然老世伯如此慷慨,那晚辈就斗胆了。这些年来家境诸事很不顺心,大事接连发生,想必住宅建造不宜。老世伯既有回天之术,请指点一二。小侄将感激不尽。”半仙笑道:“岂敢,岂敢,贤侄言重了,席前我已拜望过了,宅第并无大碍。人生在世,难免事事顺心,切莫偶遇周折,便草木皆兵。”昭阗一听,简直急了:近日险些丧了人命,还红口白牙地说“并无大碍”,这岂不是痴人说梦吗?什么“薛半仙”呀?“薛神仙”呀?全是他妈的混帐话。说来编去,还不是为了他妈的骗碗饭吃!简直就是一堆酒囊饭袋!他真后悔今天冒险把他请来。一气之下他真想现在就把这个糟老头子一脚踹出门去。然而他毕竟是个不好喜形于色的人,因此很快就控制住了情绪,他继续耐心地说道:“小侄仍有一事不明:对门那家主人跟我阅历大致相同,年龄相当;若论才学……恕我冒昧……他并非在我之上。同样为人,为什么他诸事都比我亨通呢?另外我还发现,每当他家有大喜之事时,我家必有大难,难道这都是偶然的巧合吗?晚辈不懂风水,不过,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风水上有些说法。”半仙听了,仰天大笑起来。昭阗被他笑得毛骨悚然,疑惑道:“老世伯因何发笑?”“世侄果然有心计,老朽佩服,适才你所担忧之事也正是我要说的。”半仙突然止住了笑,神情变得异常可怕起来,“这‘倚山面水’一词你大概不陌生吧?”昭阗点点头。他打心眼里看不惯这老头儿阴阳怪气的样子,但毕竟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他不得不耐着性子细听下文:“风水之说正是来源于此。水乃万物之源,灵气所在,不能没有。无论阴宅还是阳宅,引水之事必须首当其冲。面水而居,人之所向,人之所求。对门那家坐东朝西,这西南之水源源不断顺势而来,他家能不畅通吗?再看看你家,背水而居,只能听到滔滔之声,却不曾望见滚滚之流,遗憾啊!水即财,水旺则财旺。以此判断,你家永远也不能超过他家呀!”昭阗听了,顿时唬得脸色煞白,手中正燃着的半截香烟不觉落入大腿处,裤子被烧了个孔,很快殃及皮肉。他“哎哟”一声站起来,扑灭腿上的火。趁此机会,他走出门去。西成老汉直呆呆地望着半仙,就像一位虔诚的香客望着释迦牟尼的铜像。昭阗旋即归座,神情坦然了许多:“老世伯,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了?”“这个……”半仙正要往下说,忽然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住。稍待平静,昭阗又解释说:“老世伯,刚才只顾说话,有件事儿忘记告诉您了,我给您准备了一点地产,回去蒸上几锅馒头,也算晚辈孝敬您了。”半仙随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门口刚刚放置了约莫装有二十来斤粮食的口袋,他心里一喜,口里却说:“贤侄如此可就见外了,我跟你父亲可是交情非浅呀!”“既如此,那您就更不该客气了。”“哈哈哈……恭敬不如从命,世伯就依了你了。哎,刚才说到哪儿了?哦,对了,其实办法倒有……如果不是令尊约我来,我是不会轻易点破的。……你在西墙上开个小门,风水不就进来了吗?”父子俩一听,喜得抓耳挠腮。惊喜之余,昭阗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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